前两天,带儿子读书时,读到一个故事:兔弯弯喜欢春天,春天来了,兔弯弯和熊豆豆一起放风筝,一起挖春笋;兔弯弯喜欢夏天,夏天来了,兔弯弯和熊豆豆一起玩水,一起跟着萤火虫散步;兔弯弯喜欢秋天,秋天来了,兔弯弯和熊豆豆一起做树叶书签,一起摘红果子;兔弯弯不喜欢冬天,因为一到冬天,熊豆豆就要在树洞里睡觉,一睡就是一整个冬天。
在小朋友的书里,四季分明,可是,也只是在书里了吧。城里的四季,没有春笋可扯,没有树叶书签,没有红果子,更不能,跟着萤火虫散步。
如果四季只在文字里,如果泥土只在游乐场,那他们永远也体会不到“儿童散学归来早,忙趁东风放纸鸢。”、“草长莺飞二月天,拂堤杨柳醉春烟。”的早春;体会不到“儿童急走追黄蝶,飞入菜花无处寻。”、“小荷才露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头。”的初夏;体会不到“灭烛怜光满,披衣觉露滋。”、“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于二月花”的深秋;体会不到“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。”、“墙角数枝梅,凌寒独自开。”的寒冬。
世界瞬息万变,唯一不变的,便是这四季更迭,生生不息。而坐在高楼大厦里、远离泥土地的人,多半已忘了吧,正是这四季变化,才孕育着所有的一切。
《云边有个小卖部》里,张嘉佳说,总有一天,他会忘记泥土的脚感,忘记现在纷飞的草叶,他要看看,那个大城市是不是真的美得不像话,比院子里的那棵桃树还美,美到让人去了就再也不想回来。
他还说,在大多数人心中,自己的故乡后来变成了一个点,如同,亘古不变的孤岛。
我是被书中跟着萤火虫散步这句话感动到了。年幼时的夏天傍晚,一群小伙伴总是在离家不远处的小河里玩水,经常到了晚上七八点,夜幕降下来了,家里大人呼唤着回家吃晚饭了,才回家。回家的路,除了一段田埂路,还有一段青石板铺成的路,我们一群人,走在路上,萤火虫给我们带路,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光,它们跟我们,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、不远不近的距离。那时的夜色,真的好美啊,一一弯明月,点点繁星,青蛙在池塘里唱歌,虫子在树梢上唱歌,萤火虫在前面带路,我们几个小伙伴,蹦蹦跳跳,无忧无虑。
曾经有一个上锁的日记本,里面夹着几片树叶书签,日记本里,藏着自己小小的心事,夹了树叶书签的那几页,更让人刻骨铭心。家门口有一块地,父母种上了竹子,每年春天,我们都去扯竹笋。那时,我也喜欢在竹子上写字,用锋利的石块,在竹子上刻下别人的名字,怕被人看见,又用石块乱划更多的笔画,直到再也看不出,原来的那个名字。
今年清明,我,在一个清晨启辰,匆匆忙忙回到家乡,扯一把春笋,摘一树香椿,把故乡的春和对故土亲人的思念,揉进行囊,又匆匆离去。
河边,清风阵阵,月光下的潇湘水,荡起阵阵涟漪,温和而松软,我一个人,倚栏而立,陷在萤火虫的梦里。
故土乡音,最抚凡人心。品一壶人间风月,唱一曲山寺晚钟。
晓言谈